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我们几乎能脱口而出它的品牌，但很少有人知道它产自何处。除了苹果产品背后的富士康赫赫有名，普通消费者很难再准确说出其他苹果代工厂的名字。代工厂是隐秘的，它的名称和logo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它也是密集劳动的产业，在人们心中“低端”是它的代名词。

但这并不意味着代工厂与高市值、高营收无缘。

国内最大的服装代工厂申洲国际，市值超过2000亿港元，今年上半年营收超过100亿元人民币，与国产运动品牌中国李宁的市值相当，仅次于安踏体育。另一个今年刚在A股上市的运动鞋代工厂华利集团，市值高于1000亿元人民币，今年上半年营收高达81亿元，领先于国内绝大多数鞋服品牌。

申洲国际、华利集团是市场公认的行业翘楚，而之所以能将一个看似“低端”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离不开它们对整个鞋服生产链条的优化。但随着疫情爆发与反复，代工厂们也在经历着起伏。

高效生产的关键

分别成立于2005年和1995年的申洲国际、华利集团，都是集设计研发、加工生产为一体的ODM代工厂，拥有一套复杂而环环相扣的产业链条。因此，提高经营效率的方法是优化各个环节的流程。

代工厂上游是原料厂商、下游是品牌和经销商，代工厂是上下游的链接者。品牌向代工厂提出需求，代工厂采购原料、生产样品。品牌、生产双方敲定样品后，品牌下了批量订单，代工厂就可以量产，并交付给品牌。

图源：华创证券

从鞋服行业的供应链运作方式即可看出，代工厂的生存法则是：把控前端，即原料的品质和价格和生产成本；满足后端，即品牌方面的需求，从而获得源源不断的稳定订单。

在前端，申洲、华利尽可能将更多的生产环节掌握在自己手中，从而降低成本，并提高生产效率。例如，申洲国际将复杂的成衣制作流程充分简化成“纵向一体化生产”的模式，即将原本分散在纱线厂、纺织厂、印染厂、制衣厂的制衣各个工序集中在一个生产基地内，提高了效率，也降低了分散生产的不确定性。

华利集团向上游垂直整合鞋模制作、针织鞋面等鞋履研发相关业务，能够独立完成鞋底模具的开发制造，同时还可以使用电脑编织一体成型鞋面生产设备，高效生产编织鞋面。

作为代工厂，申洲、华利的生产流程多而复杂，因此两公司都在近年来引入了更多的自动化设备，致力于提高生产车间的信息化、数字化水平。

显而易见的效果包括，申洲国际每个货架、每匹布都有一个条形码，每匹布的进出都会在后台数据系统上显示，计划部门得以掌握每个合约需要的面料数量，仓库的承载量和吞吐量得以提升，目前，申洲宁波工厂的立体仓库可以容纳1.5万吨面料，每天吞吐量达到1200吨；华利集团自行研发不停顿模板系统，配合不间断电脑针车使用，使得每台电脑针车可增加约10%的生产数量。

同时，作为劳动密集型企业，申洲、华利将部分产能布局在东南亚，原因是当地劳动力成本较低、以及税收优惠力度较大。

面对品牌商，代工厂则需要具备优秀的交付能力，而交付能力的核心在于，良好的产品品质，以及按时、保质、保量地将产品交付给品牌。

其中，研发能力是申洲、华利从众多代工厂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申洲、华利的重要客户包括耐克、阿迪达斯、彪马、优衣库等休闲运动鞋服品牌，这些品牌区别于普通鞋服品牌的核心在于，拥有科技含量较高的产品系列。

申洲、华利的研发能力，让他们能提供给客户“别人给不了的东西”。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2012年，当申洲国际的大客户耐克推出针织跑鞋鼻祖Flyknit Racer，需要代工厂为其生产高技术含量的Flyknit鞋面的时候，许多供应商选择放弃。但申洲果断决定为NIKE重金购入多台新的生产设备。

申洲国际还专门为耐克、阿迪达斯等品牌建立工厂和设计工作室。至2020年，申洲国际和品牌共同开发的面料技术包括耐克的Flyknit、Dri-fit、Tech Fleece、TechKnit和优衣库的AIRism。

华利集团也在高技术产品中投入颇多，其目前是运动鞋履代工企业当中少数能够实现编织鞋面自产的企业之一。此外，华利还实行的“包厂制”，将某一工厂外包给某一客户进行生产供货，以满足其对于产能充足性和灵活性的需求。

而前文提到申洲、华利在生产效率方面的提升，也迅速转化为其高效的交付能力：通常，成衣制造商要至少提前一个月向面料商下单，等拿到面料再生产，交货时间起码需要3个月。而申洲国际的平均交货周期在45天左右，最快可以在15天内交货；华利集团也可以做到1个月内甚至2-3周内交货。

优秀的交付能力让申洲、华利能与大品牌牢牢绑定。申洲国际的大客户包括阿迪达斯、耐克、优衣库、彪马；华利则与耐克、VF、Columbia、Under Armour、彪马等休闲运动品牌建立稳定关系。

这些大品牌近年来不断削减供应商数量，例如在2014年到2020年间，耐克的服装供应商数量从430家减到329家，阿迪达斯的供应商数量也从340家减少到277家。生产效率高、研发能力强，是申洲国际、华利集团稳固地位的关键。

何以成为行业龙头

高效的生产链条，是申洲国际、华利集团获得良好业绩、超过同行、比肩下游品牌商的关键所在。

纵观国内鞋服全行业，申洲、华利的营收媲美头部鞋服企业。财报显示，2021年上半年，申洲、华利的营收分别达到113.7亿元、81.9亿元，同比增长11.1%、18.23%。

2021年同期，国内鞋服企业营收排在前列的分别是安踏体育、李宁、海澜之家，营收分别为228亿元、102亿元、101.3亿元。申洲国际的营收仅次于安踏体育，而华利集团的营收仅次于海澜之家，遥遥领先于国内多数鞋服品牌。

申洲、华利的利润表现在代工行业中也处于领先地位。2021年上半年，申洲国际、华利集团的毛利率分别达到29.7%、28.64%，净利率则分别达到19.6%、15.8%，均领先于行业水平——根据东吴证券的测算，成衣制造的毛利率通常在15%到30%、净利率在5%到10%。

同时，申洲、华利的净利率甚至超过他们的大客户——耐克的净利率在2022年Q1为15.3%。

“代工”本是一个利润被严重压缩的行业。固定成本高，营收层面也会因为缺少品牌溢价而低于下游品牌商。申洲、华利盈利能力比肩下游品牌商，反映的是二者对于生产全链条的精细化管理能力。

申洲、华利都与大客户形成绑定关系，这使得他们订单量大、而且较为稳定。申洲国际五大客户的总销售额，占2021年上半年总收入的87%，2020年同期则占比85%。2021年上半年，华利集团的五大客户总销售额占集团总销售额的91.6%。

同时，从财报中可以看出，申洲、华利的各大客户收入比例较为均衡，2021年上半年，申洲、华利的客户中，收入超过集团收入10%以上的客户，都分别有四家。

在绑定多家大客户的同时，不断开拓新客户从而增加新的收入来源也十分关键。例如，华利集团在2021年上半年获得的新订单或生产的新品牌包括New Balance、Asics、On Running。

申洲、华利的大客户都是头部运动品牌，其生产的主要也是运动鞋服。申洲国际的运动类产品销售额2021年上半年占总营收的71%，其中包含服装鞋帽和针织类产品；华利集团的主要生产运动鞋，包含运动休闲鞋、户外靴鞋、运动凉鞋/拖鞋及其他，其中运动休闲鞋的销售额占总销售额的58.7%。

疫情绊脚石

新冠疫情仍在深刻影响世界经济。作为鞋服代工厂，申洲国际和华利集团受国际市场影响明显。

生产方面，申洲国际的工厂主要分布在柬埔寨、越南和中国，其在国内和海外的面料产能占比几乎是五五开，海外的成衣产能则占到40%。而华利集团的主要产能布局在越南。市场方面，申洲国际的海外市场销售额占比超过70%，华利集团的销售额几乎全部来自海外。

他们无法避免疫情反复带来的的影响。

东南亚是鞋服代工厂扎根的首选地。2020年，越南跃升为全球第二大纺织品出口国，仅次于中国。但自从新冠疫情爆发以来，布局在东南亚的代工厂正在经受危机。

第一财经曾在10月报道，今年7月以来，越南政府执行了持续3个月的严格封锁，导致工厂大面积停工、工人被隔离。根据越南统计总局数据，今年第三季度，该国GDP大幅下滑6.17％，创下20余年来最大跌幅。而工厂停工也同样影响着柬埔寨。

生产地遭遇疫情，对生产端的影响是直接的。今年3月，申洲国际的柬埔寨生产基地停工了一个月；7月，公司位于越南西宁省的制衣厂停工，两个面料厂的实际产量缩水至正常产能的30%和33%。申洲国际在2021年中报表示，其越南生产基地开工受限每满两周，公司的布料和服装的年度总产能就将分别下降约2%和1%。

华利集团今年10月时也曾在投资者互动平台上表示，印尼、越南南部受疫情影响，制鞋工厂产能供应紧张。财报显示，华利集团在2020年上半年裁员19063人，占公司2019年为止总员工数量的14.02%。今年上半年，其缅甸世川鞋履生产基地建设项目因缅甸政局变动和疫情影响，投资计划暂缓实施。

消费端同样会受到疫情影响，特别是在疫情初期，欧美等海外市场低迷，申洲、华利2020年的营收、利润都曾因海外市场需求下降而受到影响。而今年，海外市场需求有所恢复，申洲、华利在这方面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

新冠疫情影响全球，这让让原本发展一路顺畅的申洲国际、华利集团遇到了难题。但它们的市场领先地位依然难以撼动，二者多年来已经在鞋服代工行业积累了稳定客源，沉淀了丰富的经验、技术、规模。

这也揭示了代工行业的生存之道：优化生产链条、提高生产效率与稳定性，才能获得客户的信任；提高研发技术，为品牌方提供高技术含量的产品，才能真正绑定大客户，站稳行业的最高点。

双11过了还有双12，但有一批消费降级的年轻人不为大促所动，总是习惯性地打开一个叫“1688”的APP。去年以来，1688被捧为网红APP、“贫民窟女孩”的天堂，但现在，1688的滤镜正在被打碎。

1688，并不是一个新鲜事物，而是一个20岁的老平台，阿里巴巴旗下的采购批发网，顾名思义，是面向商家做批发采购业务的平台。这个平台上，聚集着大批供应链工厂，因为厂家直销、价格低廉，品类齐全、货源充足，是很多淘宝商家的货源地，也有厂家直接在此销售代工产品。

就像“薅羊毛”、买临期食品、入驻省钱购物小组一样，在消费降级的趋势下，近两年，这个原本to B的电商平台，被年轻人发现，成了挖掘“平价好物”的网红APP。

来自QuestMobile的数据显示， 2020年上半年，1688的月度活跃用户同比增长了82.14%。今年6月，1688甚至登上了App Store下载量榜首。

这其中，也离不了种草平台上KOL博主们的推波助澜。他们为粉丝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挖掘机的角色，从袜子、饰品、家居日用，到衣服、鞋包，再到彩妆护肤品、小家电，几乎吃穿住行所有的品类，都能帮你在1688找到“同源厂货”，让你“1折买同款”“半价用大牌”。

表面上，这是一场有利无弊的“挖宝”之旅。博主和平台获得了流量，消费者买到了好物，商家还在批发之余赚到了零售的钱。

但实际上，买家和卖家需求并不匹配，“中间商”也赚不到差价。消费者为1688安装的“极致性价比”滤镜，正在被想赚钱的商家和想转流量的博主齐齐打破。

抠门的年轻人，“万物皆可1688”

你永远想象不到抠门的年轻人会在1688上买什么。开菠萝财经发现，在1688上，很多人过去只敢买“不好用也不心疼”的袜子、家居日用品等，现在已经敢买上脸的彩妆护肤品和涉及安全的小家电了。

最近，在种草平台上“风很大”的1688，颇有把年轻人的吃穿住行一站包全的趋势。

晓瑜从两年前就开始在1688“省钱”，她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下单的，是被微博美妆博主种草的假睫毛。

“那时候单簇假睫毛刚流行，要配齐一副得买很多款，但是不一定适合自己，这种消耗品就很适合买平替版回来试用。”晓瑜根据博主的推荐，在1688找到了一家假睫毛工厂店。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晓瑜花50块钱买了6盒，收到货后发现，和单价15元一盒的淘宝某品牌几乎没有区别。

从那以后，晓瑜就经常上1688“挖宝”，从假睫毛、袜子到家居日用品，单价几乎都不超过10元，与淘宝店的“同款”差价最高能有五六倍。

栗子也是两年前被种草1688的。“豆瓣购物小组本身就有拼单的功能，1688虽然价格便宜，但很多店铺需要批量起售，多人拼单比较划算。”

栗子在1688买得最多的，是手机壳、首饰和帆布包。“淘宝30多元的手机壳，在1688只要5块；淘宝100多元的项链和帆布包，在1688只要二三十。”

在晓瑜和栗子这批消费者眼里，1688就像一个平价小超市，购入的基本都是价格低、消耗快、对质量要求不高、“不好用也不心疼”的日用品。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习惯了1688的晓瑜，最近开始跃跃欲试女装。

博主们疯狂推荐的网红店同款女装，是如今1688上最热销的品类。1688上一家位于义乌的网红女装工厂店，已经拥有228万粉丝，单品最高成交量近8万笔。

“有些博主会在淘宝和1688买两件同款回来对比测评，看起来确实毫无差别。”据栗子观察，自己在小红书关注的一批1688博主，10个有9个都在推女装探店。其中，一类是打着“平价好物”标签的内衣裤、打底衫、短袖衬衫等，一类是宣称淘宝网红店同款的流行女装，还有一类来自快时尚品牌代工厂和海外潮牌尾单。

今年以来最流行在1688购买的，还有三只松鼠、百草味、良品铺子等“同款”网红零食。

这类网红零食品牌，大多采取代工生产模式，品牌根据消费者数据进行产品研发，交付给代工厂生产，最后再贴牌零售。在1688上，供应链上的代工厂，直接把包装后的品牌零食卖给消费者，或者贴上自有品牌、打着同源代工厂旗号销售。

在博主们口中，省去了品牌商“赚差价”，消费者在1688就能买到3折的百草味、半价的三只松鼠、进货价的王小卤。

但晓瑜和栗子都坚称，出于对食品安全的考虑，自己不会在1688买零食。“首先，我们很难确认商家是不是真正的代工厂，有没有规范的生产空间和操作流程；其次，即便是真代工厂，也很难保证质量与正规的品牌产品一致。”

比起在1688买零食，让晓瑜更无法理解的是，现在都有人在1688买彩妆、护肤品和小家电了。一家被博主们力推的1688国产护肤品供应商店铺，多款产品销量超3000笔，最高一款成交量高达1.25万笔。

据开菠萝财经观察，被种草博主们推荐的1688彩妆，大多是完美日记、colorkey、橘朵等国产美妆品牌，护肤品多来自敷尔佳、可复美、润百颜、米蓓尔等功能性护肤品牌的代工厂，小家电则是从美的、九阳等传统家电品牌到罗技、SKG等新兴电子品牌，“应有尽有”。不过，这些所谓的“代工厂”，都没有显示得到品牌的官方认证。

“这些都是直接影响身体健康和安全的，没有可靠来源，怎么敢随意购买。”晓瑜觉得很惊诧。

1688，平价超市还是流量工具？

1999年就被创立的1688，便宜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会在20年后忽然受到消费者如此追捧？

不难发现，“下沉味”浓厚的1688，其实正好契合了年轻人近两年主动消费降级的趋势。

这届年轻人有多爱省钱，从互联网平台的内容现状就可窥得一二。在豆瓣，“不要买|消费主义逆行者”“丧心病狂攒钱小组”“抠门女性联合会”都拥有超30万甚至近60万的组员；在微博、B站、小红书，“薅羊毛”攻略、省钱教程都是点赞量最高的内容之一；廉价的临期食品、散装零食，也逐渐代替网红大牌，成为年轻人的日常囤货。

1688因为价格低廉，又以家居日用品等年轻人新刚需为入口，便很快打开了面向消费者的零售门槛。

而真正让1688从“平价小超市”变身“网红大卖场”的，是这两年崛起的种草平台和奔着流量而来的一大批“1688博主”。

在小红书上，与1688相关的笔记多达30万篇，标签#1688购物分享#已有8.4万人参与，3.3亿次浏览，多篇笔记点赞量过万。与生产其他内容相比，1688博主的专业门槛不高，只需要具备足够丰富的购物经验、掌握推荐话术、多推荐用户需求大的产品即可。

最好用的一招是强调极致性价比，基础话术不外乎“平价好物”“闭眼入”“超省钱”，再晒出自己的购物清单和实拍图，就完成了一次种草，收割了一波流量。

但当消费者对1688的需求不再满足于低客单价的小商品之时，1688博主打起了“平替”的概念。“大牌同源店”“品牌代工厂”“网红同款”成为种草关键词，“1折买大牌内衣”“5折买原创设计师款”“200+买到专柜1000+的品质”，是每个种草视频的必备标题。

“1688平台的商家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源头工厂，掌握着供应链；一类是品牌的高级别代理商，拿货价便宜。”曾有过八年电商从业经验的1688博主娜米告诉开菠萝财经，因此，只要博主“眼力高深”，能够扒出真正的品牌同源商品，就很容易吸粉。

到这个阶段，“越来越多博主成为1688博主，且产出内容同质化严重，要想让粉丝信服，光是带粉丝买还不行，还得让粉丝相信你的专业性。”娜米称，这也是为什么博主们在推荐商家时，必须先证明其的确是品牌代工厂。

为了提高粉丝忠诚度，有些博主们还会把挑选和辨别商家的方法分享出来，而不只是单纯推荐商家。

比如，先看产地选产品，筛选出位于供应链最成熟的“XX之都”“XX之城”的商家；再筛选出带有实力商家标志、得到平台机构认证且开店时间在三年以上的，最好店铺页面有工厂实拍、能够辨别是否真实存在；再看店铺交易勋章、服务星级、回头率、是否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等零售细节。

博主们为了流量拼命“内卷”，却无形中成了1688的“自来水”，引导越来越多消费者涌入1688选购，再回过头来在内容平台上分享，形成了一个“种草”的闭环。

而在1688上，为了迎合消费者的需求，越来越多原本只做批发生意的商家也降低门槛，开始支持“1件起卖”“混批（即可选购同一店铺多件不同商品购买）”甚至是包邮。

“这其实不难理解，零售利润比批发更高、工厂发货物流成本低，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库存压力。”一位入驻1688的玩具批发商家向开菠萝财经表示，降低零售门槛的，大多是小商家。

在整个链条中，“种草人”1688博主短期得到的并不多。“由于推荐商家的特殊性，1688博主能接到的推广并不多，种草的目的主要是积攒流量，等有了足够的粉丝后慢慢转型。”娜米说。

真假难辨、售后差、维权难，1688还“香”吗？

在这场消费降级的狂欢里，1688真的那么“香”吗？恐怕越来越多消费者会摇头。

在小红书上，1688在被不断种草的同时，也在被疯狂吐槽。用户诟病最多的，是商家真假难辨，商品质量参差不齐，“太容易踩雷”。

服装是重灾区。自有工厂的女装商家陈凯曾经在1688开店半年，在他看来，真正的厂家要在1688做零售其实难度很大，“一是因为消费者对1688的心理价格不高，零售价格很难卖起来；二是因为以假乱真的低价劣质仿版太多了，品质产品也很容易被淹没。”

“很多普通消费者没有挑选品质商家的技巧，即使根据一些博主的教程去辨别，可能最终的筛选结果依然是大失所望，还白白浪费了时间精力。”1688博主楚楚觉得，在1688购物需要有一颗平常心，“不仅需要眼力，还需要缘分。”

对1688的消费者来说，除了挑选商家，还要学会挑选博主。

在1688博主们的种草视频里，所有的快时尚品牌，都可以在1688找到同源代工厂。但仔细观看其视频就可以发现，有的博主非但没有购买过实物进行对比，就连证明代工厂真实性的证据，都只有商家自称代工某品牌的宣传语或者相同的模特图。

“知名度比较高的品牌，一般都会与超大型代工厂签约长期合同，这类代工厂本身订单无数，基本不可能花精力自己入驻平台开零售。超级大牌就更不可能，供应链必须掌控在自己手上。”陈凯推测，1688上所谓的大牌代工厂， 很有可能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仿版厂家。

风很大的1688护肤品代工厂也不能让人放心。护肤品行业从业者姜艺就对其持怀疑态度。

“护肤品牌代工厂一般都不会去电商平台专门开店做零售，尤其是国际大牌，与代工厂会签协议，不会允许代工厂开店零售。”姜艺称，在1688集纳多个护肤品牌进行销售的，有可能是一些医美面膜的代理商，若要验证其真实性，也只能在购买后通过官网查询产品防伪码。

不但商品，1688的服务也很难满足想省钱的年轻人。当原本to B的商家忽然半推半就地打开了to C的大门，恐怕也难以短时间内满足消费者对零售电商平台的要求。

多位在1688有过购物经历的消费者向开菠萝财经表示，大部分1688商家对个体用户并不友好，售前售后服务体系不健全，消费者维权艰难。

比如，客单价高的商品起售门槛依然不低，基本不可能单件购买；不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即便商品存在质量问题，也不提供退货换货服务；客服要么形成虚设、要么很不客气，全程只能自助购物；发货慢，丢件不负责，没有运费险……

根据平台相关规则，买家只有在被认证的实力商家店铺购买产品出现质量或服务问题时，才可以发起投诉。但这样的店铺，在1688并不多。

“回顾在1688的购物体验，虽然的确买到过一些物美价廉的好物，但更多的东西价格低、质量差，又因为退换成本高或者无法退换，只能被闲置。”栗子发现，自己在1688购物的初衷本是为了省钱，结果反而造成了更多浪费。

如此看来，在这场消费者与商家并不匹配的购物狂欢中，1688越来越没了“香”味：因性价比被推崇的1688，成了KOL博主的流量工具人；而变现难的KOL博主，大多数时候也只不过是为商家免费引流的打工人。唯有想省钱却陷在“种草-下单-吐槽”里的消费者，一边贡献着流量，一边交出了钱包。

“要先等待天露乳业的处理结果，上次的结果并非最终结果。”对于是否还会选择青海天露乳业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天露乳业）为代工方，光荫乳业董事长汪金义在接受蓝鲸财经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近期，青海省市场监管局公布一批检查不合格名单中，光荫乳业旗下酸奶品牌“牛毛黑黑”的代工厂天露乳业赫然在列，引发业内对“牛毛黑黑”产品品质的担忧。

11月23日，牛毛黑黑发布声明称，“牛毛黑黑酸奶与青海省市场监管局发布的不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食品情况通告无关。”

“此次事件不影响牛毛黑黑的生产，因为天露乳业抽检的产品是纯牛奶，而牛毛黑黑的产品为低温酸奶，完全不在一条生产线上，所用原材料和加工工艺等都是不同的，且牛毛黑黑品牌的产品均有严格的检测，未发现任何质量问题，故不影响正常生产。”汪金义向记者强调。

受代工厂食安问题波及

近期，天露乳业生产的“天露”牌纯牛奶被检测出含有不被允许添加的β-内酰胺酶。青海省市场监管局表示，β-内酰胺酶可降解乳及乳制品中的残留抗生素，是国家严格监管的非法添加物质。按照国家规定，使用抗生素药物后一定时间内的乳汁，不得作为供人食用的原料。同时国家在《生鲜牛乳收购标准》中规定，生鲜乳中不得检出抗生素。

“就中国奶牛饲养环境而言，牛奶的绝对‘无抗’较难达到，针对这种情况，市场上出现了‘抗生素分解剂’，该分解剂可选择性分解牛奶中残留的β-内酰胺抗生素，其成分就是β-内酰胺酶。长期食用超过安全限量抗生素的乳品将使人体产生耐药性，降低自身对细菌的抵抗力，使得人体肠道菌群紊乱，更甚者会产生过敏反应。”青海省市场监管局进一步解释称。

然而，天露乳业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明确否认添加任何国家禁止的违法添加物，并强调，因此食安事件天露乳业将面临生死存亡境地。

在代工厂不服检测结果的同时，天露乳业的委托方“牛毛黑黑”也被质疑产品是否存在安全问题、生产是否会受到影响等。

牛毛黑黑在声明指出，“光荫乳业委托天露乳业生产的‘牛毛黑黑’酸奶，因为产品的原料、工艺、技术要求等与纯牛奶的生产、加工方式不一致，所以‘牛毛黑黑’使用其专属的生产线。‘天露’牌纯牛奶系第三方委托生产的产品，使用另一生产线，互不影响。”

声明中，牛毛黑黑直言不会影响生产。也就是说天露乳业仍是牛毛黑黑的代工厂，并没有因为此次事件，双方解除合作。

汪金义向记者直言，“我们相信天露乳业是没问题的，上次的检测结果并非最终结果。即便结果属实，我们也要先看天露乳业的改正态度和决心，只要能解决问题，牛毛黑黑会依然与天露乳业携手并进。”

事实上，早在今年7月，深圳市市场监管局对外披露食品抽检不合格名单中，天露乳业为牛毛黑黑代工的胶原蛋白酸奶上榜，不合格项目为，“标签标示‘有机生牛乳’不符合要求；配料‘鼠李糖杆菌’标注错误；营养成分表中的蛋白质 NRV%标注错误”。

对于代工厂出现食品安全事故，牛毛黑黑是否会建自有工厂，汪金义表示，“在发展顺利的情况下迟早是会走向重资产、全产业链发展的。”

“代工模式对于初创公司来说，投资小，回报快，且不用承担固定资产所带来的压力和风险。”有乳业从业人士告诉记者，“但这种模式存在明显的风险，在食品安全的把控上，生产企业受品牌方的约束能力和监督能力相对薄弱，且代工基本上是批量规模化生产，在产品调整、创新等方面可能反应会较慢。”

“矛盾”与“夸大”

在常温酸奶的市场逐渐成为红海后，低温酸奶成为厂商逐鹿的新赛场。近年来，新兴酸奶品牌如雨后春笋，简爱、北海牧场等酸奶品牌快速入场。

“当前，低温行业进入高速成长期，在消费群体扩容，渗透度提高、人均支出增加这三重因素驱动下实现量价齐升，带动低温乳饮行业规模增长。”国联证券研报指出，“低温行业景气度向上，预计2025年规模达1600亿。2019年我国低温乳饮（鲜奶+酸奶）行业规模765亿元，同比增长13.09%。”

市场规模不断扩大，催生出更为细分的赛道——功能性低温酸奶。

资料显示，以功能性乳品为卖点的牛毛黑黑成立于2020年，同年获得江河源集团数百万级战略融资，2021年获得启赋资本的天使轮融资。

但是功能性却成为牛毛黑黑的矛盾点。

在记者询问关于产品功能性定位等问题时，汪金义向记者提出：“功能型酸奶其实是行业与媒体对牛毛黑黑的定位和解读，我们自身对自己的明确定位为低温酸奶品牌。”

然而，在牛毛黑黑官方微博9月8日所披露的一条微博上，对自身的介绍为“功能性乳品品牌”。

面对如此矛盾的说法，汪金义向记者解释称：“因为品牌成立比较短，几个月前我们还没有建设好自己的市场队伍，缺乏宣传经验，后来我们结合市场与法务团队的建设在不断的调整和修改我们的宣传辞令。目前更想定位为生产青藏风味酸奶的产品品牌，所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研发青藏风味酸奶上，弱化了功能性产品的投入。”

值得一提的是，牛毛黑黑此前推出一款名为“NO ONE”的胶原蛋白酸奶产品，主打“美容”，此前曾被质疑缺乏相关依据，目前该款产品在销售渠道下架。

汪金义告诉记者：“NO ONE是我们的胶原蛋白酸奶产品，我们目前已经不再发售此产品。停产停售的原因是我们重新制定了品牌的产品组合策略。”

目前，牛毛黑黑在销售渠道上仅有两款产品。在天猫店铺上，宣传为0蔗糖、0代糖，更适合减肥人群，没有直接宣传功能。

但是记者发现在小红书上有用户对牛毛黑黑的产品进行分享，牛毛黑黑转载该分享内容，“牛毛黑黑BR-97益生菌酸奶，添加两种专利益生菌，专门针对内脏脂肪，不仅可以有效降低体脂，改善血脂数值，更重要可以打造易瘦体质”。

从上述表述可以发现，牛毛黑黑在宣传中并没有明确表示是酸奶还是益生菌具有相应功能。乳业专家宋亮向记者表示，“其实宣传并不合规，这类问题监管层面会逐步趋严，目前的重点是在婴幼儿产品的层面，在成人层面并未有明确的规定。它是把酸奶这种产品朝向功能性或者保健品的方式进行运作，这种宣传导向有夸大、误导消费者的嫌疑。”

汪金义则向记者强调：“关于涉嫌夸大宣传一事，我们官方宣传并未直接宣称过自己的产品有‘瘦身’功能，系我们使用的专利益生菌的菌种名称为‘抗肥胖的乳酸菌菌株及其在食品组成物以及医药组成物中的应用（中国发明专利号ZL201510074689.7）’。我们是严格遵守广告法的品牌，接下来也会继续严格的自我检查自身宣传用语，坚决杜绝任何违反广告法和擦边球行为。”

“从低温酸奶的领域来看，功能性将会是未来趋势，牛毛黑黑也是想抓住机遇进行差异化的布局，进军功能性乳品。”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告诉记者，“但是在它没有健字号的情况下，功能性的布局会存在争议，宣传方面也会打擦边球，或者一些很隐晦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