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ypal当年是如何闯过互联网泡沫破裂的?

来自萤火资讯
2022-01-13 09:29:39

他们都有侥幸心理,认为事情自己会变得更好。他们没有进行足够认真的削减成本,也没有从本质上重塑自己。

现在Paypal是市值2100亿美元的巨头,当年建立它的核心团队成员在离开Paypal后各自建立了多家知名公司,组成了Paypal Mafia,在硅谷具有很大影响力。但是在创立的初期,Paypal正好遇到了美国互联网泡沫破裂的时期,差点弹尽粮绝。

本文的主体是前Paypal联合创始人大卫·萨克斯和企业家、投资人皮特·弗林特的对谈。他们作为企业家分别带领过Paypal、Yammer和Trulia等公司挺过了互联网泡沫破裂和08年金融危机。现在身为投资人的他们将分享站在企业家和投资人的角度,创业者该如何带领企业渡过经济衰退、金融危机、新冠疫情等难关的具体策略。


经济衰退可能是创立公司的好时机

大卫·萨克斯:我认为经济衰退可能是创立公司的好时机。PayPal主要是在网络泡沫破裂后建立的,它的产品在1999年底推出,3、4个月后,网络泡沫就破裂了,公司在2000年-2001年经过艰难的突破,在2002年成为上市公司,并结束了网络公司的破产。

我作为联合创始人的Yammer建立于2008年,2009年世界正处于经济衰退中。经济衰退会让公司非常困难,但同时也是建立公司的非常好的时期。创新不会因为经济衰退而停止,只要你能坚持下去,其他事情都变得更容易,模仿者更少,竞争对手更少,人才争夺和招聘不再困难,只是融资变得更难。

皮特·弗林特:我认为对于业务较好,尤其是产品具有网络效应的公司,如果可以利用困难的时间来建立和扩大市场份额,你就有机会成为行业中那个笑到最后的公司。许多在2001年或2009年出现的市场平台真的笑到了最后,他们在一个相对没有很强竞争的环境中建立了一个网络,并且变得非常强大。


全身心地投入到你现阶段最好的想法和产品上

皮特·弗林特:从你在Yammer和PayPal的经历来看,有什么经验或具体的战术是对创始人有帮助的?

大卫·萨克斯:我认为PayPal的商业模式能非常容易地被表达为一个公式:交易量乘以价格、交易费用,减去欺诈和资金成本以及客户支持,所以一切都可以追溯到这一点。

PayPal的故事是一系列生死攸关的斗争的故事。现在PayPal Mafia的每个人都另外有了自己的成功事业,PayPal也成为一家市值超过2000亿美元的公司,但人们没有意识到它曾经多次濒临死亡。在2000年下半年,公司的现金储备大约有4000万美元,而我们每个月要烧掉1000万美元。只要简单计算就能知道,大约四个月后,公司即将耗尽现金和死亡。

我们当时增长的大杠杆是免费。我们的想法是,支付的逻辑是损失厌恶的,人们不希望在这个环节上付费,所以我们希望通过免费来拉客,最后利用追加销售各种金融产品来赚钱。

但是危机让我们没有选择,必须赶快产生现金流,否则就会死。所以我们在之后的几周内开启了支付产品的收费:所有的用户都必须支付交易费。我们非常担心,这可能会导致巨大的用户流失,我们可能会输给竞争对手。

但事实证明,人们愿意为这项服务付费。几乎在一夜之间,我们就有了自有收入来削减烧钱的速度。这也让我们知道,支付产品收费是可行的。但是当时这个动作是很冒险的,我们没有B计划,甚至这个计划本身也不是精心设计的多步骤计划。你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你现阶段最好的想法和最好的产品上。

皮特·弗林特:必要性是发明之母。那些紧迫感不够,认为“我们明年或在四个月内可以获得融资 ”的创始人很可能就没法冲出来。而另外一些公司则认为自己没有选择,必须努力的赚钱和盈利,没有什么比这种紧迫感更能让人集中精神的了。

当然,对于早期阶段的公司,这很难。但思考的过程往往是有启发性的,然后创始人会带着团队真正钻研:“我真的有一个10倍的产品吗?我真的有PMF吗?当人们感到贫穷和几乎失业的时候,他们仍然会买这个东西吗?” 经过这种艰难的研发过程,最终可能会诞生一个相当有趣的产品。

大卫·萨克斯:所以我认为打造杀手级的产品是公司渡过危机真正关键的任务,因为这时候每个人都在削减他们的预算,任何可有可无的产品,人们都不会为之付费。因此,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很多公司会发现他们会有更多的流失,或者交易会花更长时间来完成。这些公司就是没有做好自己真正关键的任务。


不要心存侥幸,要为公司留出足够渡过艰难时期的现金

皮特·弗林特:我们来谈谈现金储备,因为它是帮助公司渡过艰难时期的重要条件,管理好公司的现金,能帮助公司存活更长时间。关于这一点,你对初创公司有什么建议?

大卫·萨克斯:现在作为投资人,我会向我的被投公司建议,要保证公司拥有无外部资金运行2年的现金储备;你要考虑到在经济衰退时期,很多业务都被破坏了,80%的初创企业都会受到影响。但会有10%或20%的公司迎来需求的增加,比如我们投资的一家电子商务公司和一家做护理业务的公司,在新冠疫情中都有巨大的需求新增。

但其他80%的公司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尤其是旅游业和餐饮业,很可能收入变成0。所以我们根据疫情的影响把被投企业编成红色、黄色或绿色;红色是那些收入为零的公司,绿色是业务反而在加速成长的公司,大多数公司可能是黄色,也就是他们受到一定程度破坏,但是破坏程度不太好评估,基于这个原因,他们可能需要两到三个季度的时间来适应和做出必要的改变。

如果公司处于亏损状态,可能需要转向低燃烧模式,然后需要时间来证明新模式是有效的,同时也必须融资。因此,作为一个面临困难环境和转折点的公司,拥有两年到两年半的现金储备是很有必要的。

皮特·弗林特:我们也对自己的被投企业做了完全类似的建议。我反思一下自己在Trulia的经历:我们在2008年第二季度融了1500万美元的B轮融资,但此后三年多时间都没有获得融资,最后不得不捱到上市才获得新资金。但是,我们一直在增长,在此期间收入每年都翻番。所以我们成功的渡过了这个真正具有挑战性的时期。

大卫·萨克斯:VC投资机构在经济衰退和金融危机时,出手会很谨慎。对于创业公司,这个阶段你不能继续假设每12-18个月就又能获得一笔融资。对于80%的创业公司,你能用的就是公司现有的现金储备。

现状是,除了那10%或20%增长速度仍然很快的公司能继续获得融资外,剩下的80%的公司,就得把自己的现金储备精打细算,为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去找到PMF,并且有足够的时间让PMF转化成实实在在的增长,这样你才有业务数字去证明自己,去获得下一笔融资。

在2000-2001年的网络泡沫破裂时期,科技股崩溃了,指数先是下跌了50%,之后又持续下跌了90%,行业里的创业公司们一个一个的倒下。这个时候旁观者会问:“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不在危机前期就进行成本削减?他们本可以给自己留下几年生存时间,可以用来翻盘。”因为他们都有侥幸心理,认为事情自己会变得更好。他们没有进行足够认真的削减成本,也没有从本质上重塑自己。


不要拘泥于旧思想,寻找新方向和新想法

皮特·弗林特:大卫,你认为对于面对经济衰退的创始人,什么是最难的事情,最重要的又是什么?

大卫·萨克斯:降低烧钱的速度是最难的事情,尤其是在裁员的环节,每个创始人都讨厌这样做,然后有的人就会拖延,或者是没有裁到位,最后不得不再裁一次。

皮特·弗林特:我同意你说的裁员很困难。另一个部分我认为是沟通。在公司面临艰难环境时,如果公司进行了裁员,经过裁员后剩下的团队成员会很害怕,你怎么去稳住他们,怎么去做“艰难的谈话”?这些都需要沟通的水平。也会显示出创始人不同的水平档次。

大卫·萨克斯:我对 “艰难的谈话”的观点是:当你不得不做艰难的事情时,必须要有一个计划,否则就会把你的团队吓坏。如果你进行了裁员,但却不与他们充分沟通,也不与剩下的人沟通你后续的拯救和前进的计划是什么,那么团队成员们就会深感焦虑。所以,沟通是很重要的部分。

第三件艰难的事情,就是创始人要把所有的传统思维从他们的头脑中剔除。在艰难的时候,有太多的变化,而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过于拘泥于过去:拘泥于旧的计划,旧的组织结构,旧的现金燃烧率,旧的公司路线图。初创企业最大的优势是它可以适应,可以转向,可以改变,可以丢弃所有既有计划。但是,如果创始人不放开那种传统的思维,那他们就不能利用这种优势。

皮特·弗林特:投资人和创始人都需要充分认识到,经济危机或者疫情,会让市场面临一些根本性的改变,而这也会改变公司的市场优先权,这是一个客观的现象。这时创始人需要重新寻找公司产品的PMF(产品与市场契合),这对于帮助公司渡过难关非常重要。

大卫·萨克斯:我刚和几位创始人谈过,他们原来的产品和计划被疫情完全打乱了,比如一家公司原本是做大学生市场的,但是现在大学生们都在家上网课了,他们的市场就荡然无存。这时我告诉他们,你们还有500万美元的现金,你的团队也还不错,虽然你原有的市场和计划被搅乱了,但是你还可以重新找到适合你们的新方向,并且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越是这种时候,创始人越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他们现阶段最好的想法上,去找到新的PMF。尤其注意的是,不要害怕把公司原有的一些东西破坏掉。很多A轮和B轮的公司犯的一个大错误,就是面对变化时,还以他们的老办法去应对,即便他们的产品在当时已经失去了PMF。越是种子轮的公司,在管理,研发和适应性上越强,所以面对危机的后轮公司创始人要学会清零,要有勇气把公司调整到种子轮公司的模式。

皮特·弗林特:是的,一些公司能够成功的完成这种转折,但是大部分却没法完成。因为这对于创始人真的是一个考验,除了保持灵活性,他们还必须能够坚持,有一种在逆境中永不放弃的精神。

有一些创始人在意识到自己失去了PMF和竞争优势时,就会放弃。根据你的经验,那种让创始人坚持的精神内核是什么,它怎么把那些能渡过难关和不能渡过难关的创始人分开?

大卫·萨克斯:我认为,那些成功的创始人更具有紧迫感,能更快的面对不断变化的环境作出反应,扔掉旧计划,制定新计划,精准的校准公司的方向,让公司走在正确的路上。而那些没有成功的人,缺乏这种紧迫感,总是在等待和观察。

举个例子,我有一家投资了A轮的公司,拥有通常情况下够用3年的现金,已经比很多公司的状况要好。但是创始人却很有紧迫感,他将自己的核心团队,包括他自己都做了一个20%的减薪,并且削减了其他一些不必要的成本。现在它的现金够用4年了。然后他面对环境不断地校准自己的方向,最终迎来了市场的爆发,发展的很好。

然后很多其他的创始人,面对危机的反应是:“好吧,我们先看看未来三个月的情况如何,如果事情看起来很糟糕,我们会在那时进行削减。”我想这也能起作用,但他们的生存几率肯定比上面的那家公司低。


“轻松的谈话”可能是初创企业的头号杀手

皮特·弗林特:大卫,你发表了一篇文章,是关于轻松的谈话与艰难的谈话,请你分享一下这篇文章的论点和触发点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许多创始人避免艰难的谈话?

大卫·萨克斯:我想触发点是“轻松的谈话”可能是初创企业的头号杀手。我经常与创始人们开会,会议里都是创始人告诉你他们做的有多好,公司的状况不错,氛围相当轻松。但会议结束时,你意识到,实际上他们的现金储备只够公司再存活三个月的时间。我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会议,我会想:“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有一个更深的心理学。”

我认为这是因为创始人必须保持乐观的天性。作为一个创始人,你必须乐观才能坚持下去,因为在创业初期,你会遇到很多拒绝,无论是潜在客户对你说 “不”,还是未来的员工不想为你工作,或是投资者拒绝你的融资申请。经历这么多的拒绝,一个创业者不乐观根本是没法继续前进的。

但是,如果这种心态让他们进入轻松的谈话模式中,他们就有可能失去面对真相的能力,这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问题所在。因此,我认为最好的创业者能保持一种双重状态,他们对公司的愿景和发展方向非常乐观,并相信自己能最终获胜,但他们对日常的挑战和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以及存在的风险非常清醒。他们努力系统地消除这些风险。

皮特·弗林特:这是安迪·格鲁夫的偏执狂思想。乐观主义是伟大的,但“偏执狂”在这个时期是必要的。当然,逆境有可能在六个月后反弹,但它也可能持续更长时间,它对于产业上下游都会产生影响。我认为,这种“偏执狂”绝对是在顺境和逆境中的一个关键资产。

大卫·萨克斯:乐观其实是好的,但是创业者也要秉持“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的哲学。具体来说,你可以有一个很乐观的愿景(例如公司会增长很快,活得很好),但同时要去寻找风险因素,要找到它可能会失败的原因,然后系统性的消除它们,这样你才有可能让这个乐观的愿景成真。但是如果你不能坦诚和理智的去分析风险和问题,并且承认它和解决它,那么这个愿景就不会成真。

如果你对初创企业不工作的方式不在理智上诚实,那么你就无法解决这些问题。这就是为什么“轻松的谈话”如此有害的原因是,如果你不能向你自己、你的团队、你的董事会坦诚问题和风险的存在,那么这些问题和风险迟早都会反噬你。

皮特·弗林特:从沟通的角度来看,除了“艰难的谈话”外,团队的透明度也很重要,尤其是对于艰难时刻那些留在公司里与你并肩战斗的人。我想知道你对组织内的透明度的看法。

大卫·萨克斯:在Zenefits时,我们处理过这个问题。当时我们也是面临危机,在某种程度上,员工们已经知道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如果你不承认它,不谈论它,那么它只是再次让每个人感到更加焦虑,因为他们觉得它没有被解决,或者它被掩盖而不是被清理。所以我认为透明度是非常重要的。

当你周围的所有公司都在削减成本时,你的员工实际上会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有感觉,他们知道负担是否太高。如果你一直拖延下去,他们就会担心的环顾四周:“斧头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皮特·弗林特:当我在经营Trulia的时候,金融危机导致道琼斯指数下跌一千点。我们当时的投资人把我们创始团队请到办公室开会:讨论市场,讨论经济发生了什么,行业发生了什么,然后讨论我们具体的改变计划,尤其在人员方面。

然后,创始团队对于公司的团队几乎是逐人的沟通,会解释公司面对的情况以及公司的改变计划:如果我们做到这些事情,达到某些指标,那么团队每个人的努力综合起来就能让公司重新盈利,走上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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